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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忆起赵铁柱的日记里提到一个关键信息:
「李红英说真货藏在老地方,周队长不让动,要等风头过去……」
这个所谓的「老地方」是哪儿?
我仔细回想护卫队停留过的所有地点。
我们车队从沈阳出发,经过保定、石家庄,最后在刘家庄过夜。
而刘家庄后山,有一片荒废的乱葬岗。
村里老人说那里是前朝的古墓群,早年被盗空了,没人会去。
但护卫队停留那晚,马大山曾借口「查勘地形」离开了两小时。
当时我还说要陪马大山一起,却被他拒绝了。
第二天早上,我记得他的解放鞋上除了红黏土,还沾着一种特殊的青灰色黏土。
那不是农田里的土,而是墓室里的夯土。
于是趁着农场休整日,我借口去公社卫生院看腿伤,偷偷溜去了刘家庄。
这处乱葬岗比我想象中更阴森。
一股不知哪来的妖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在残破的墓碑间打转。
我从农场办公室偷来了一个手电筒,在这黑暗的墓室里简直起了大作用。
我照过地板,果然发现了一些新鲜的脚印。
那些脚印明显不止一个人,很杂乱,延伸向一座半塌的唐墓。
那道墓门已经遭到了破坏,门被撬开了一条缝。
周德海很聪明,还在缝隙里塞了几根树枝作掩护。
我无语地笑了一声,弯腰钻进去。
顿时,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墓室不大,正中央的棺椁早被盗空。
我看了一圈,发现角落里堆着几个崭新的军用帆布袋。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护卫队装补给用的。
我解开其中一个,里面塞满了防潮的油纸和稻草。
掀开最后一层油纸时,我的手猛地顿住。
那赫然是给那幅国宝真迹装裱用的绫绢!
我心里一阵狂喜,真品果然在这里。
但眼下又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画芯不见了,这里只有装裱用的空绢布。
正当我犹豫着下一步该怎么行动时,突然,墓道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我一下子警觉起来,因为那是枪械上膛的声音。
我立刻关掉手电,屏住呼吸紧紧贴上墓壁。
黑暗中,有两个压低的嗓音在争论着什么。
「明天必须运走,港商的船不等人的!」
是马大山的声音,他似乎特别焦急。
「急什么?那帮公安还在查赵铁柱的死,你现在行动是不是找死!」
另一个声音响起,那是李红英。
正当我想继续偷听他们更多的阴谋时,第三个声音喝止了他们。
「都给我闭嘴!」
我立刻起了一身冷汗,是周德海!
这时一道手电光突然亮起,直直照向了我的藏身处。
我瞬间暴露无遗。
我猛地扑向一旁,同时也看清了墓室深处的景象。
周德海站在一个打开的铅皮箱前,箱里赫然是那幅被调包的国宝真迹。
而他身后站着六个持枪的汉子,清一色穿着市面上罕见的尼龙夹克。
这种进口货只有参加广交会的港商才有。
「程卫东,你比赵铁柱聪明,但也更找死。」
周德海叹了口气,勾起嘴角看我。
马大山被吓得不轻,立刻下意识举枪对准我。
周德海却抬手制止:「让他死个明白。」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了胸口那枚奖章,徽章背面露出了一个微型齿轮。
我猛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奖章,而是一台精密的发报机。
他笑着用指尖敲了敲发报机,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只是个护卫队长?」
「算了,反正你也是个要死的人,我也不怕告诉你真相。」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铅皮箱,一屁股坐下。
「我1953年奉命潜伏,代号‘青瓷’,专门负责文物转移。」
我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这次国宝调包根本不是贪财,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文物走私!
「你知道刘家庄为什么叫‘刘家庄’吗?」
周德海突然问。
不等我回答,他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明清时这里住着刘姓守陵人,专司看护唐代宗室墓。」
「这墓有条密道可以直通河岸——」
他用下巴点了点脚下的铅皮箱。
「明天,它会顺着地下河漂到白洋淀,再换船去天津港。」
话音刚落,李红英突然发出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