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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卫东同志警惕性很高,值得表扬。」
他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午饭吃什么,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慌张。
「不过,这恰恰证明我们护卫队的安保措施有多严格。」
我瞳孔骤缩。
这个老狐狸,眼看事情败露,居然立刻调转话锋,把「调包案」硬生生说成了「安保测试」!
「其实,这是上级安排的秘密检查。」
周德海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盖着***的通知,拍在桌上。
「真品早就通过其他渠道运回BJ了,这次行动就是为了考验护卫队的应变能力。」
文件传到我手里时,我盯着那个鲜红的公章,手止不住地颤抖。
那枚公章是假的。
我前世在劳改农场刻了十年的公章,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印泥颜色太新,边框线条也不够流畅。
但在场没人敢质疑,毕竟谁也不想背上「怀疑组织」的罪名。
「程卫东同志表现突出,建议嘉奖。」
周德海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却冷得像冰。
「其他人也要向他学习。」
散会后,赵铁柱故意撞了下我的肩膀,压低了声音。
「小子,别以为你赢了。」
我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冷笑。
虽然我的证据让我免去了「反***」的帽子,但周德海伪造的那份***还是起了作用。
上级通知,因工作需要,整个护卫队解散重组,而我被下放到农场支援农业生产。
我知道,这是周德海的手段。
「程卫东是吧?听说你以前是保卫国宝的?」
管教干部老刘跟我套近乎,我没应声。
「303号铺位,和你一个班组的,有个熟人。」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
推开那扇旧木板门时,我看见了蜷缩在通铺最角落的赵铁柱。
他比一个月前瘦了一圈,眼眶凹陷,手腕上那块上海牌手表已经不见了。
最让我心惊的是他的眼神,那是长期处于极度恐惧中的人才有的眼神。
在相处中,我还发现他曾经蛮横跋扈的嚣张气焰都没了。
而且自从来到农场,赵铁柱就开始变得神经兮兮的。
每天干活时东张西望,吃饭时缩在角落,夜里睡觉还会突然惊醒,像是被噩梦吓醒一样。
「老赵,你怎么了?」
我有一天趁没人时问他。
「你、你别过来!」
他猛地抬头,像见了鬼似地往后缩。
「我什么都不知道!会死的!」
我一下子惊醒,压低声音问他。
「谁会死?」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十分惊恐。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他们知道,我写了那封信……」
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铁柱立刻松开我的手,低头继续挖地,浑身疯狂发抖。
我抬头看去,来人是马大山。
他穿着崭新的干部装,腰间别着手枪,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就站在田埂上盯着我们,嘴角带着冷笑。
一直到那一天,赵铁柱突然死了。
农场广播里说他是「不慎坠崖」,但我知道这不是意外。
那天早上,我们被派去后山修路。
赵铁柱一直心神不宁,干活时不停地回头张望,像是有人在盯着他似的。
中午休息时,他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声音抖成了筛子。
「程子,如果我出事了,你、你去我床底下找……」
话还没说完,马大山走了过来,赵铁柱见状立刻闭嘴,低头继续干活。
我握紧那张纸条,心里的谜团越来越大。
前世我出事的时候,赵铁柱是叫得最欢的那个,为什么这一世他却像突然换了个人一样?
下午,赵铁柱被安排去悬崖边搬石头。
我离他不远,亲眼看见他弯腰时,马大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推了他一把。
「啊——!」
我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赵铁柱的手在空中抓了几下。
他像是想抓住什么,但什么都没抓住,瞬间消失在那处断崖上。
他的惨叫声在山谷里回荡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