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花诗    更新时间: 2025-12-06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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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遇见程颂,是在我的胭脂铺里。「这个怎么卖?」我循声望去,

熟悉的面孔让我的心狠狠一颤。程颂左手拿着胭脂,右手挽着一个女子。四目相对的瞬间,

他整个人也僵在原地。不知何时,他拉着那女子的手却已经悄然松开。「婉棠,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看着他身旁那女子厌恶的表情,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当我左右为难时,一只胳膊搭在了我的肩上。「怎么,你与我娘子认识?」

1.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宋云舟低头看着我。我笑了笑,轻声道。「不认识。」

这三个字落下,程颂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目光紧紧钉在我脸上。「婉棠,当初的事……」

还未说完,我便开口打断他。「事情已然过去,何必再提,徒增不快。」他又问道,

语气急切。「你成亲了?」听到这话,他身旁的女子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看我脸色不好,许是猜到了什么,宋云舟拥着我的力道紧了紧。「你没事吧?」我摇了摇头。

程颂站在原地看着我,又猛地转头望向门口。此时,那女子的身影早已淹没在人群中。

他脚步下意识地挪动了半分,却又像被钉在原地般生生顿住。

视线在我和空荡荡的门口之间反复撕扯。最终,他看着我叹了口气。「婉棠,

我明日再来寻你,秋红她现在有孕在身,我怕她有危险。」说完,他转身追了出去。

有孕在身?这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在我脑子里狠狠炸开。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小腹,

冰凉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令人心惊午后。

曾几何时,我也曾真切体会过初为人母的期盼。胸口一阵窒息般的闷痛,

眼前的光影开始扭曲旋转,胃里翻江倒海。「呕……」我猛地弯下腰,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整个人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婉棠!」宋云舟一把扶住我发软的身子,

顺势将我安置在旁边的榻上。他迅速取来铜盆,一手稳稳托住我的额头,

另一手轻拍我的后背。「忍一忍,我这就去请大夫!」他的声音里满是压不住的惊惶。

可我已经听不真切了。黑暗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吞噬了最后一点意识,

我彻底晕死过去。2.程颂是十里八乡公认的大孝子。可这份孝名,

是他用从不忤逆母亲任何意愿换来的。他常说。「我爹去得早,

娘一个人吃尽苦头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就连与我的婚事,也是婆婆一眼相中画像后,

当场就定下的。她带着程颂上门说亲那天,我躲在厚重的梨花木屏风后,心口跳得厉害。

透过屏风镂空的缝隙,我远远瞧着他。程颂穿着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身姿挺拔如松,

眉眼清朗,言谈得体。事后,父亲送客回来,满意的笑怎么也藏不住,对母亲与我说道。

「家世是清贫些,但人品端方,知书达理,是个踏实可靠的。」他扭头看向我,问道。

「婉棠,你觉得如何?」我垂着头,耳根滚烫,声音细若蚊蚋。「但凭爹爹做主。」

我满心欢喜地以为,婚后是举案齐眉的开端,却不知是忍气吞声的开始。婆婆的规矩大如天。

晨昏定省,无论刮风下雨,我需立在门外候足一刻,等她唤了才能进门奉茶。家中活计,

从灶台到针线,我必须事事揽下,稍有疏漏,便是持家无方的罪名。所幸,

程颂虽不敢明面违背母亲,暗地里却也会予我些许慰藉。在我因长久站立而双腿肿胀时,

他会在夜深人静时,悄悄为我揉按。婆婆动怒罚我禁食,他也会寻了机会,

揣着还温热的馒头溜进房中。「娘年纪大了,性子难免固执些,你多顺着她,莫要惹她生气。

「她说你几句,也是为你好,想教你如何持家做人。「婉棠,你且忍一忍,一切有我。」

那时的我,沉浸在他片刻的温柔与这句一切有我之中,

竟真以为所有的委屈都只是暂时的风霜。就凭着这份虚幻的指望,我竟也一日日地,

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寒暑。3.再次醒来时,已是半夜,头疼得厉害。宋云舟伏在床边,

呼吸均匀,显然是累极了。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不过微微一动,他立刻惊醒,猛地抬起头,

眼中还带着未褪尽的睡意。「婉棠,你醒啦。」不等我回应,他转身跑了出去,再进来时,

手里已多了一个瓷碗。「这药我一直放在小炉上温着,就怕你醒了喝不上热乎的。」

他将药碗凑近了些,一股清苦的药香弥漫开来。「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急火攻心,不打紧。

只要按时服药,好生静养几日便好了。」他端着药碗,仔细地吹了吹,才递到我唇边。

我怔怔地看着他,想起在程家时,即便病倒在床,得到的也多是婆婆“身子太娇贵”的冷语。

何曾有过这样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时刻?鼻尖猛地一酸,眼眶就热了起来。我顺从地低头,

将那一勺温热的药汁含入口中。「云舟……谢谢你。」他挠了挠头,耳尖染上一抹绯色。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欲言又止。这小子,

有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你猜的没错,今日那人就是我那前夫。」见我这样直白,

他倒有点不好意思,慌忙给自己找补。「谁在意了,我……我可没问你。」我嗤笑一声,

看着他那模样,竟莫名觉得有点可爱。次日一大早,程颂果然又来了,只不过这次,

是他一个人。他将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柜上,搓了搓手,局促地开口。「婉棠,

我记得你从前最爱吃城南铺子的桂花糕,那时家里拮据,总说没钱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挺直了腰背。「现在不同了,我有钱了,你想吃多少,我都给你买。」

我瞥了一眼那印着熟悉商号的纸包,心中毫无波澜。只淡淡移开目光,整理着台上的胭脂盒。

「难为你还记得。「不过,人的口味是会变的。这东西,我现在觉得腻了。」我抬眼,

目光落在他脸上,将纸包轻轻推了回去。「你买回去给秋红姑娘吧,别浪费了。」

程颂的脸色霎时白了,他急急上前一步。「婉棠,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从前是我糊涂,

是我对不住你!「娘……娘她如今也想明白了,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

「程公子这是做什么!」一道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宋云舟掀开珠帘从内室走了出来。

「承蒙关照铺子生意,不过。」他顿了顿,视线扫过那盒糕点。「真是难为程公子了,

这样难吃的糕点竟也拿得出手送人。」4.程颂的拳头猛地攥紧,眼中的羞愤呼之欲出。

他死死盯着宋云舟揽住我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与婉棠说话,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宋云舟低笑一声,他上前一步,身形虽不迫人,气势却稳稳压住了程颂。

「她如今是我的妻子,她的喜怒安乐,皆是我的事。「程公子若还是个明白人,就不该再来,

扰她清净。」本以为,这话能让程颂就此放手,不再来纠缠我。然而事实却相反。

程颂冷笑一声,语气十分得意。「妻子?「我早就打听过了,你只是婉棠铺子里的一个伙计,

她根本就没有和你成亲!」宋云舟闻言,并未如程颂预料的那般惊慌失措。

「程公子倒是打听得很仔细。」他缓步走到我身边,悠然开口。「不错,

我与婉棠尚未行婚嫁之礼。但这名分,不过是一纸婚书,早晚之事。」

程颂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宋云舟却不给他喘息之机,继续道。「更何况,是程公子,

当年用一纸休书斩断了你们之间的缘分,如今又来这里做什么?」「你!」

程颂猛地从凳子上站起,脸色涨红,被噎得说不出话。他转而看向我,

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执念,上前一步就想来拉我的手腕。「婉棠!你告诉我,

是不是他蛊惑了你?我们当年那么多年的情分,难道就真的比不上他这个后来者?」

我迅速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心底涌起一阵厌烦。「程公子,请你自重!」情分?

我冷笑一声,回忆铺天盖地涌了上来。我与他成婚三载无所出,

婆婆竟将所有的过错尽数扣在我头上。动辄便在人前捶胸顿足,哀叹自家不幸。

「娶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进门,真是白白糟蹋了我儿的大好年华!」

邻居的闲言碎语让我抬不起头。每一次出门,我都感觉背脊上有无数根针在扎。「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看,程家那不会下蛋的母鸡出门了。」甚至,

还有村里的光棍当着我的面出言污秽。「程家娘子,你下不出蛋会不会是程颂不行啊,

不如你和我试试?保证能让你生个大胖儿子!」「哈哈哈哈哈哈!」

羞辱感如同沸水般从头淋到脚,我只能加快脚步,仓皇失措的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逃离。

可更让我羞愤的是,婆婆不知从哪听来的方法。竟要指导我的程颂的房事!她端坐在椅子上,

锐利的目光扫视过我,最终定在程颂身上。「那人说了,定是你们行房事的方式不对,

今天晚上,为娘亲自指导颂儿。」「什……什么?」5.我猛地抬头,

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娘!您这是什么话?这种事怎么能。」话没说完,

脸颊已经烫得能烧起来,又惊又窘,只觉得荒唐至极。我转身看向身侧的程颂,

盼着他能和我一同反驳。他却只是低着头,耳根通红,双手紧张地***衣角,嗫嚅道。

「娘……这……这怕是不太好吧。」「不好?」婆婆冷哼一声,目光如刀子般剐过我。

「有什么不好?我是你亲娘,一心只为你们好,为程家的香火着想!你们若争气,

何须我拉下这张老脸来做这等事?」程颂被训得缩了缩脖子,犹豫了片刻,

竟真的慢慢挪步到我身边,伸手想来拉我。「婉棠,娘……娘也是一片苦心,

都是为了我们能早点有个孩子,你就忍一忍,听娘的吧。」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却无比陌生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蹿遍全身,连牙齿都在打颤。

我猛地挥开他的手。「程颂!我是你的妻子,你把我当什么了?」「娘是过来人,

她只是想帮我们。」程颂神色有点不满,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我们成婚三年未有动静,

娘心里着急也是应当的。她不会真的做出什么越矩的事,不过是指点一二。「况且,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见我不为所动。婆婆「啪」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我怒斥。

「反了你了!我为你们操碎了心,你倒拿起乔来了!今***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由不得你!」一股怒意直达脑门,冲动让我失去了理智,我指着她出言不逊。

「这么想要儿子,你自己生!」比她的反驳来的更早的是程颂的巴掌,

我只觉得脸上**辣的疼。「你怎敢对娘不敬?」这一巴掌让我瞬间清醒了不少,

程颂举着手愣在原地,下一秒,他语气又软了下来。「婉棠,我们成婚这么久了都没有怀上,

或许真如娘所说的那样呢,我们就试一试嘛,万一真有用?」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我不想再遭受邻里恶意揣测的目光。当天晚上,我和程颂像两个物件一样**裸摆在床上。

婆婆站在地下。「不对,往右一点,再往右一点!」「你去下面,让她上来。」

「你是死人吗,抬高一点。」程颂被他指挥的满头大汗,我躺在床上,羞愤欲死。从那以后,

婆婆为我和程颂制定了房事计划。她亲自监督指导。几个月后,我肚子依然没有反应。

她愤怒的摔门而去。第二日,她便从外面领了一个女子回来让程颂相看6.这女子便是秋红,

正是上次与程颂一同出现在胭脂铺的那位。令我意外的是,在这件事上,

程颂竟罕见地流露出了几分骨气。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反驳。「我不纳妾。」

他紧紧攥住我的手,语气坚决。「岳父大人临终那日,我亲口答应过他,

这辈子只娶婉棠一人,绝不辜负。」直到出嫁后我才知晓真相。原来父亲当年早已病入膏肓。

他急着为我寻一门亲事,不过是想着在油尽灯枯前,亲眼看见女儿有个归宿。

我犹记得临终那日,父亲枯瘦的手紧紧攥着程颂,浑浊的眼里满是恳求。

「我把婉棠交给你了,这辈子,莫要负她。」我也记得程颂跪在榻前,一字一句地应下。

「岳父放心,程颂此生,定不负婉棠。」可他的反抗在婆婆凌厉的手段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婆婆先是绝食,躺在榻上说自己命苦,养了个不孝子。眼见程颂仍不松口,

她便开始指桑骂槐。日日在程颂面前哭诉程家要断了香火,她是程家的千古罪人,

要以死明志。闹了好几日也不见罢,要看事情僵持不下。她一根白绫悬在梁上,挂了上去。

当晚,程颂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我房中,脸上满是疲惫与愧疚。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只是低着头,声音沙哑。「婉棠,娘她……以死相逼,我实在是……」他停顿了一下,

继而艰难开口。「秋红的事,我已经应下了。」他上前,急切地抓住我的手。「我向你保证!

只纳她进门,全了娘的心愿,绝不去她房里!「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我们,

我们暂且忍过这一时,安抚住娘,往后日子还长。」我看着他眼里的挣扎与痛苦,

听着他这番自欺欺人的保证,心头竟是一片死寂的冰凉。良久,我终于开口。「知道了。」

7.秋红进门那日,锣鼓喧天,程家宅院处处贴着刺目的红喜字。连我那清冷的偏房外,

也被不由分说地贴上了一张。秋红给我敬茶时,一截水色极好的翡翠镯子从她袖口滑出。

我一眼认就出那是父亲给我的陪嫁之物。我心底猛地一沉,暗叫不好。来不及喝那杯茶,

我转身便冲回房内,颤抖着打开藏在箱底的嫁妆匣子。

原本满满当当的匣子现在只剩几件东西。母亲留给我的耳环、项链、还有几个镯子,

全都不翼而飞。我瞬间明白过来,他们用了我的嫁妆给秋红做聘礼。

我抱着嫁妆盒子去婆婆面前质问。她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是程家的媳妇,

你的东西自然就是程家的。「用点钱给颂儿纳妾开枝散叶怎么了?难道颂儿用不得你的钱?」

宾客们一窝蜂凑过来看热闹。「程颂这般孝顺,怎的娶了个这般不识大体的媳妇?」「就是,

竟为这点小事当面质问婆母,真是不明事理!」我却梗着脖子,非要争个黑白分明。

「嫁妆是女子私产,律法尚且有明典,你们这是窃盗!」人群中不知谁哄笑一声,高喊道。

「快把程大孝子请来,看他这好媳妇,要把他程家的脸面都撕喽。」很快,

喝得醉醺醺的程颂被人推搡过来。他脸上带着喜宴的红光,

却被眼前的场面和周围的嘲讽弄得下不来台。「孝子名声还要不要了?」

「连媳妇都管不住咯!」在那些混杂着看好戏和鄙夷的目光中,程颂的脸色由红转青,

酒精和羞愤一齐上涌。他一把将我拽过去,推搡着让我下跪。「谁给你的胆子质问娘的,

道歉!」他按着我的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众人窃窃私语,都在看笑话。

婆婆觉得脸上挂不住,制止了程颂。「行了行了,还有客人等着招待。」程颂泄力的一瞬间,

我将手中的木匣狠狠砸在他肩上,摔门而去。当晚,他酒醒大半,敲响了我的房门。「婉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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