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夜心有所属，我一直都知道。

比起整日只晓得闷在房里拨算盘珠子的我。

自然是留洋时期接受西式教育，作风洋派大胆的学妹宋宛更得他心。

可她的家世平平，对傅家毫无助力。

傅凌夜留洋那几年，傅家只作不知。

等他一回来，立刻就张罗我们成婚。

傅凌夜拗不过，答应了。

前世，宋宛被送给那个恶名声震上海滩的军阀少帅，没过多久就被磋磨死了。

他在报社大醉，七天七夜没有回家。

我踩着深雪寻到报社时，他正痴痴念着什么。

“凌夜，你怎么了？”

他突然如恶鬼一般重重掐着我的脖子：“往后再也不准你叫我的名字！”

想到这，我不自觉***脖颈。

傅凌夜盯着我，随后他像明白了什么，狠下心道：

“你不要再肖想什么了！这辈子我只想和宛儿在一起，你不必替我心疼钱，开个价吧！”

他误会了，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不是我想嫁的那个。

那镯子，其实是……

“当啷”一声，一枚银元扔在了我的脚下。

宋宛娇声开口：“哎呀，对不住陆姐姐，手滑了。”

她声音里带着掩藏不住的恶意。

“陆姐姐快捡起这银元，就当我买了这镯子。”

“我如今，身子重，弯不下腰……”

我的视线从地上抬起，落在她平坦的小腹。

这镯子足金打造，造价何止一千大洋。

我看着地上的银元，迟迟不动。

周围已经有下人在窃窃私语。

“陆小姐亲口答应的退婚，怎么现在又借口上门来求少爷回头……”

“如今顾小姐怀了身孕，小少爷明年都出生了，陆小姐难道要进门当妾嘿！”

我弯下腰，将那枚银元捡起来，递给他：“我只要我的镯子”

宋宛上前一步，挡在我们之间。

“既然如此，那你就脱了这层皮来换！”

她尖尖的指甲划过我的衣襟。

“你这一身气派的苏绣褂子，是傅家送的吧，要两清，便脱了吧。”

又碾住我的脚：“鞋子上的东珠是傅老太太派人从南城运来的，也不能出这个门。”

“还有你这八宝琉璃串，是凌夜从寺里求来的。”

“陆姐姐，您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会贪这点东西吧。”

我像一尊木头，任由她放肆地羞辱，只是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傅凌夜。

他始终沉默。

他知道我向来稳重守礼，别说是当着人面脱衣服，就连平时出门去商行查账，我都要戴个帷帽。

“傅凌夜，这是你的意思吗？”我轻声问。

他张了张嘴，脸色苍白，还是不发一言。

我开始解衣扣。

尽管知道他从来都对我无情，这一刻，手还是不自觉地发抖。

“够了！”匆匆赶来的傅母早已听不下去：“锦惜，好孩子，不必如此！”

“傅夫人，”我一把打断她：“既是说了要两清，自然要一件不留。”

外袍，褂子，鞋子，串珠，一件一件，落在我冰凉的足边。

上海滩正是秋风凉爽的时候，我仅着单衣，定定站着，问傅凌夜：“够了吗？”

他再也忍不住冲着一旁的下人吼道：“去拿我的斗篷来！”

我摇头拒绝：“傅凌夜，我不想再被羞辱二次了。”

“你把镯子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