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默,一张借调函让我成了“陈平”。
张***说:“青河的水浑,根子在伞下。”
王德发拍着公文包里的***,金牙闪光:“县里都是我的人!县纪委那里都撤案了!”
我谄媚敬酒,衬衫下的录音器滚动着。
直到任命我为纪委***的声音炸响会场,聚光灯下,我看着王德发瘫软在地。
举起他手机里的通讯录,我对着台下惨白的脸:“提级查办!保护伞再硬,纪委也斩得断!”
“陈默啊,青河县的水,比汇报里浑得多。”
张***的声音在省纪委党风室的冷光灯下显得格外沉重。
他手指敲着桌上那份《柳树镇村官腐败问题线索综述》,像在敲打我的神经。
那沓厚厚的纸张边缘已经磨损,仿佛被无数焦虑的手指翻阅过。
“***件像雪片,查一次干净一次,巡视组一走又死灰复燃。省里怀疑根子在县领导。”
我挺直脊背,感觉肩胛骨微微绷紧,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了上来:“***,我去。”
一张借调函推到我面前,上面印着“青河县***局借调干部:陈平”。
薄薄一张纸,此刻却重若千斤。
“用这个身份。”张***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记住,你的任务不是抓几个村官……”
他指尖重重戳在文件袋上,发出沉闷的‘笃’声,“是挖出他们头顶那把伞!”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这次下去,你就是陈平,一个省***局派下来的普通调研员,去梳理积压***件。低调,多看,多听,把根子里的东西摸透。记住,你是孤军深入,安全第一。”
几天后,柳树镇政府的旧楼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潮湿霉味,混杂着食堂飘来的隔夜剩菜的油腻味。
院子里停着几辆挂着本地牌照的轿车,车身锃亮,在灰扑扑的环境里格外扎眼,一看就价格不菲,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站在镇***王德发的办公室门口,木门上的漆皮翘起,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
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充斥着灰尘和陈腐的气息,换上基层调研员特有的那种略带拘谨又努力镇定的表情,递上那张借调函。
王德发眼皮都没抬一下,捏着纸,像捏着一块脏抹布,扫了一眼就嗤笑出声:“***局?又来***!”
他随意朝阴暗的走廊尽头一指,“小陈是吧?杂物间隔壁还有个空位,自己收拾下。有什么不懂的,问办公室小张,记住规矩,不该问的别问!”
语气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
角落里铁皮柜后的位置积满了灰,手指划过桌面,留下清晰的痕迹,隔壁就是散发着刺鼻消毒水味的卫生间。
我默默地放下行李,粗糙的抹布擦过桌面,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心里却在冷笑:果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这地方已经烂透了。
我看着窗外——镇政府食堂后门,几个穿着夹克的干部正嘻嘻哈哈地把几箱精美的山货塞进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备箱。
阳光下,山货上的烫金字样闪着光,与他们脸上肆无忌惮的笑容一样刺眼。
我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借着整理背包的动作,指关节微微发白地按下了录像键。
这把伞,藏得可真深。
一丝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但很快被胸中翻涌的怒火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