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帆第一次向我提出“丁克”这个想法时,我正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
他声音温柔,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憧憬:“月月,我们不要孩子好不好?
我想把所有的爱和时间都给你,我们可以每年去一个不同的国家旅行,可以发展自己的爱好,
不用被孩子的屎尿屁捆绑,过高质量的二人世界。”那一刻,我被他描绘的蓝图深深打动了。
我叫沈月,今年二十八岁,是一家外企的市场总监,年薪近百万。
在上海这座快节奏的城市里,我像一个上紧了发条的陀螺,工作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生活。
江帆的出现,像一道和煦的春风,他体贴、浪漫,给了我一个喘息的港湾。对于孩子,
我并没有强烈的执念。江帆的提议,正好契合了我对未来自由生活的向往。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愿意。我也想和你过不被束缚的生活。
”我们一拍即合,感情迅速升温。恋爱两年,我们开始谈婚论嫁。江帆的家境很普通,
父母是小县城的退休工人,还有一个已经结婚生子的哥哥。他自己是一家小公司的程序员,
月薪一万出头,在我们即将购置的婚房面前,他的收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我从未在意过这些。我认为爱情是纯粹的,物质上的差距,我完全有能力弥补。我看中的,
是他这个人,是他承诺给我的那个“高质量的二人世界”。为了我们的未来,
我看中了市中心一套两百多平的大平层,全款一千五百万,我一个人出了。
江帆感动得热泪盈眶,抱着我说会爱我一辈子。房本上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时,
他表现得有些犹豫,反而让我更加确信,他不是一个贪图我钱财的男人。然而,
所有美好的幻象,都在他侄子小宝的满月酒上,被击得粉碎。那天,
江帆开着我给他买的宝马,载着我去他哥家。后备箱里塞满了我们精心挑选的礼物,
从进口的婴儿车到纯金的长命锁,价值不菲。江帆一路上都在叮嘱我:“月月,
待会儿我家里亲戚多,说话可能比较直接,你别往心里去。”我笑着应下,心里却不以为然。
我自认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应付几句家常话,绰绰有余。
可我没想到,这场满月酒,不是家常话,而是一场针对我的鸿门宴。
酒席设在一家当地颇为高档的酒店,包了整整一层。江帆的父母,刘芬和江建国,一见到我,
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特别是刘芬,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像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小月来了啊,快坐。”她招呼着,语气却并不热络。席间,
亲戚们的焦点自然是刚满月的孩子。大嫂抱着小宝,满脸幸福地接受着众人的夸赞。
一个三姑婆模样的亲戚忽然把话头转向我:“江帆,你和小月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看你们俩,郎才女貌的,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江帆立刻笑着接话:“三姑,
我们说好了,我们准备丁克。”“丁克?”三姑的嗓门一下子拔高了八度,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那怎么行!不生孩子,那不是绝后了吗?江帆,
你可是我们**家的独苗啊!”江帆的哥哥江海在一旁帮腔:“是啊,小帆,男人嘛,
总得有个后代传宗接代。你看我,有了小宝,感觉人生都完整了。
”我正想开口解释我们的生活理念,刘芬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她叹了一口气,
眼神幽幽地瞟向我,话却是对所有人说的:“唉,你们就别逼他了。不是他不想生,
是人家小月事业心强,觉得生孩子耽误她挣大钱。”这话一出,满桌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我,
带着审视、不解,甚至是一丝敌意。我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舒服。
丁克是我们两个人的决定,怎么到了她嘴里,就成了我一个人的问题?我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阿姨,您误会了。丁克是我和江帆共同的决定,
我们都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享受二人世界。”“二人世界?”刘芬冷笑一声,
那声音尖锐得刺耳,“说得好听!你们倒是享受了,我们**家的香火谁来续?沈月,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江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是要脸面的。
你要是真不打算生孩子,这门婚事,我看还是算了吧!”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江帆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拉了拉刘芬的衣袖:“妈,你胡说什么呢!这是我们的事,
您别管了。”“我不管?我能不管吗!”刘芬一把甩开江帆的手,情绪激动起来,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指望你成家立业,开枝散叶。结果你倒好,
找个女人就不认爹妈了?她一年挣多少钱啊?能比得上一个亲生的孙子重要吗?
”另一个亲戚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就是啊,现在的小姑娘,太自私了。
仗着自己能挣两个钱,就不把婆家放在眼里。不生孩子,以后老了谁给你养老送终?
”我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传来一阵刺痛。
我看着眼前这群人,他们用最传统的、最腐朽的观念来绑架我的个人选择,
将生育定义为一个女人唯一的价值。而我的丈夫,我以为会和我并肩作战的伴侣,
此刻却只是苍白地重复着:“妈,你少说两句。”他没有反驳,没有为我辩护,
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对我的维护。他只是在和稀泥,试图平息他母亲的怒火,
却任由我被围攻。那一刻,我心底第一次升起一丝寒意。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反击,
刘芬却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她忽然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拉着大嫂的手,
对我说:“小月啊,你看,你大哥大嫂养个孩子多不容易。
奶粉、尿不湿、以后上学、报兴趣班,哪样不要钱?你们既然决定丁克,
那肯定能省下一大笔钱吧?”我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刘芬见我没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想着,你们反正也不养孩子,手头宽裕。
你大哥压力这么大,你们作为叔叔婶婶,是不是该帮衬一下?以后小宝的教育基金,
你们就全包了吧。反正你挣得多,这点钱对你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
也算是为我们**家做点贡献了。”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江海和大嫂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喜色和期待。而我,在极致的震惊过后,忽然就笑了。
我看着刘芬那张理所当然的脸,看着江海贪婪的眼神,再看看一旁低着头,
不敢与我对视的江帆。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为什么江帆当初那么热切地向我推销丁克的好处?为什么他对我全款买房毫无异议?
为什么每次我们出去消费,他都习惯性地让我买单,说他的钱要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他的“丁克”,不是为了我们的二人世界,而是为了省下养育我们自己孩子的钱,
去填补他原生家庭那个无底的窟窿。原来,在他和他家人的规划里,我不是他的爱人,
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是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一个源源不断为他们全家输血的提款机。
我的高薪,我的能力,在他们眼里,不是我奋斗的成果,而是他们可以肆意掠夺的财富。
而“丁行”,就是他们给我戴上的一个最完美的枷,一个让我心甘情愿放弃拥有自己孩子,
从而将所有资源奉献给他们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我以为我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爱情,却没想到,从一开始,我就是一场精心算计里的猎物。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冷得像一块冰。我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看着刘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阿姨,您这个算盘打得,
真是精明。”刘芬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我……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好吗?一家人,就该互相帮助。
”“一家人?”我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无比刺耳,“在你们眼里,什么叫一家人?
就是把我的钱当成你们的钱,把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吗?”我转头看向江帆,
一字一句地问他:“江帆,这也是你的意思吗?”江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眼神躲闪,
支支吾吾地说:“月月,你别生气,我妈她……她也是心疼我哥。我们……我们以后再商量。
”“商量?”我笑出了声,笑声里充满了失望和决绝,“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江帆,
我今天才算看明白。你所谓的丁克,所谓的二人世界,不过是个幌子。你不是不想养孩子,
你是不想养我们自己的孩子。你想让我把本该花在自己孩子身上的钱、时间和精力,
全都投入到你哥的孩子身上,投入到你这个无底洞一样的原生家庭里,对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江帆的心上,
也敲碎了我对他最后的一丝幻想。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刘芬见状,立刻跳了起来,
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说话呢?我们江帆哪里对不起你了?他愿意跟你丁克,
那是看得起你!你挣那么多钱,帮一下家里怎么了?这么斤斤计较,一点都不贤惠!
”“贤惠?”我冷冷地看着她,“贤惠就是要把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双手奉上给你们全家挥霍吗?贤惠就是要做一个扶贫的冤大头吗?不好意思,这种贤惠,
我学不来。”我站起身,拿起我的包。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像在看一场大戏,
眼神里充满了各异的情绪。我对江帆说,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江帆,
我们结束了。”“月月!”他猛地站起来,想要拉住我,“你别冲动,我们回家再说。
”“回家?”我甩开他的手,看着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只觉得陌生又恶心,
“回哪个家?回那个你和你家人早就计算好,如何榨干我所有价值的家吗?
”我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扔在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这车,是我买的。你,
没资格再开。”然后,我看向刘芬,那个策划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看着她,缓缓地,
清晰地,说出了那句在我心中盘旋了许久的话:“阿姨,你不是说我挣得多吗?
你不是觉得我丁克就是为了省钱吗?”“没错,我就是要省钱。但是,”我话锋一转,
目光如刀,“既然你儿子所谓的丁克,是为了省钱补贴你们家,
是为了让我当你们全家的提款机。那好,从今天起,我的工资,你们一分钱也别想花!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包间。
身后传来江帆惊慌失措的呼喊,刘芬气急败坏的咒骂,还有亲戚们嘈杂的议论声。但这一切,
都与我无关了。走出酒店,夜晚的冷风吹在脸上,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和轻松。
我没有哭,甚至没有太多的愤怒,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我为我逝去的爱情感到悲哀,
但更庆幸自己能及早看清这一切。一场满月酒,
让我看清了一个男人和他背后家庭的真实面目。这场及时的止损,是我对自己最大的仁慈。
我打了一辆车,直接回了我自己的房子。那个房本上还写着江帆名字的房子。一进门,
看着满屋子我们共同生活的痕迹,那些曾经让我觉得温暖甜蜜的细节,此刻都变得无比讽刺。
墙上挂着的我们一起去旅行时拍的合影,照片上的我们笑得那么开心。可现在看来,
他的笑容里,到底藏了多少算计?我没有丝毫犹豫,将那张合影从墙上摘下来,
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相框碎裂的声音,像是我对这段感情最后的告别。半个小时后,
江帆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冲到我面前,脸上带着焦急和一丝悔意。“月月,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