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摄政王府。
与靖王府别院的灯火辉煌不同,这里寂静得像一座坟墓,只有几盏昏暗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勉强照亮前路。
苏浅浅提着裙摆,跟在推着轮椅的老管家福伯身后,走在杂草丛生的庭院里。
从靖王府出来后,她甚至没有回苏家,而是直接跟着萧九渊回了他的王府。
她知道,一旦她回到苏家,她那个好父亲和好继母,绝对不会让她顺利嫁给萧九渊。一个“废人王爷”,在他们眼里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所以,她必须先斩后奏。
“苏**,王爷在书房等您。”福伯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声音苍老而恭敬。
苏浅浅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书房里点着安神香,味道清冷。萧九渊就坐在窗边,没有看书,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轮椅的影子被烛光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听到声音,他转过轮椅,面对着她。
“想好了?”他开口,声音比在宴会上时更加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想好了。”苏浅浅答得干脆。
“给本王一个理由。”萧九渊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别用宴会上那套说辞来糊弄本王。什么侍奉左右,终此一生……你看起来,不像那么蠢的女人。”
苏浅浅笑了。她就知道,跟聪明人说话不用拐弯抹角。
她走到他对面,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完全没有寻常女子见到王爷的拘谨。
“这不是请求,王爷。这是一场交易。”
“交易?”萧九渊挑眉,似乎来了兴趣。
“没错。”苏浅浅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王爷现在需要一个妻子,一个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能挡掉宫里那些试探和赐婚的挡箭牌。而我,需要一个靠山,一个能让我脱离苏家,摆脱靖王纠缠的身份。”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我嫁给您,对您有三大好处。第一,我是尚书嫡女,身份足够,不会辱没您摄政王的威名。第二,我刚被靖王退婚,全京城都知道我对他毫无情意,只会同情我。我嫁给您,在别人看来是走投无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苏浅浅顿了顿,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很好用。”
“哦?”萧九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怎么个好用法?”
“我会管家,会算账,会应付那些三姑六婆。您这王府,冷清得像鬼宅,交给我,不出三个月,我能让它恢复王府该有的体面。您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我可以帮您处理所有府内外的琐事,让您高枕无忧。”
苏浅浅自信地笑着:“最重要的是,我安分守己,绝不惹事,也绝不痴心妄想。我们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等将来……您若是有了心爱之人,或者觉得我碍眼了,一封休书,或者一杯毒酒,我绝无二话。”
她把话摊得明明白白,甚至把自己的后路都说得如此凄惨,就是为了让他安心。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烛火跳动,映着萧九渊深不见底的眼眸。他静静地看着苏浅浅,这个女人的胆识和坦诚,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她说得没错。他确实需要一个王妃。
自从他“残废”之后,宫里那位好皇兄,就总想着往他府里塞女人。美其名曰照顾他,实则是安插眼线。
而苏浅浅,家世清白,背景简单,还是靖***丢掉的“垃圾”,用来当挡箭牌,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你就不怕本王是个真正的废人,护不住你?”他忽然问。
苏浅浅笑了,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王爷说笑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就算如今虎落平阳,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更何况……”
她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真正束缚猛虎的,从来不是断掉的腿,而是它自己愿不愿意走出牢笼。我相信,王爷您……不是甘于被困的猛兽。”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萧九渊的心头炸响。
他瞳孔猛地一缩,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气。
她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她一个深闺女子,怎么可能知道他的秘密?
这一定是试探!
苏浅浅感受到了他身上瞬间爆发的杀意,但她脸上依旧挂着浅笑,仿佛浑然不觉。“王爷别紧张,我只是打个比方。我的意思是,我很看好您的未来。”
她在赌。赌萧九渊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因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杀掉一个对自己有用的人。
良久,那股几乎要将人冻僵的杀意,才缓缓退去。
萧九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那是一种冰雪初融般的笑,虽然依旧清冷,却不再那么骇人。
“好一个‘很好用’的苏浅浅。”他慢慢地说,“本王允了。明日,本王便派人去苏家下聘。从今往后,你就是摄政王府的女主人。”
交易,达成。
苏浅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将彻底偏离原著的轨道,驶向一个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