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福公公,穿过无数的回廊和花园,来到了一座宫殿前。
“养心殿”。
我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心想这皇帝住的地方名字还挺别致。
福公公把我领到殿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陛下就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吧。”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殿内很宽敞,但陈设很简单。
一张书案,一个博古架,几张椅子,没了。
灵诏没有穿那身繁复的帝袍,而是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常服,长发用一根发带松松地束在脑后。
她正坐在书案后,低头批阅着什么。
听到我进来的声音,她抬起头。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脸上,给她那张清冷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柔和。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陛下,您找我?”
“嗯。”她应了一声,“过来。”
我走到书案前。
书案上堆满了奏折,像小山一样。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递给我。
“看看。”
我接过来,打开。
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毛笔字,繁体,还没有标点符号。
我看得头都大了。
“那个……陛下,我看不懂。”我实话实说。
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也没生气。
“朕念给你听。”
她把奏折拿回去,用她那清冷的声音,缓缓地念了起来。
“……臣闻,青州大旱,赤地千里,灾民流离失所,易子而食。地方官吏赈灾不力,致使民怨沸腾,已有乱民聚众作乱,攻陷县城。臣恳请陛下,速派大军,前往镇压,以安民心……”
她念得很慢,我听明白了。
就是地方上遭了灾,老百姓没饭吃,开始造反了。
写奏折这个大臣,主张派兵去镇压。
“你怎么看?”念完,她问我。
我?我怎么看?
我一个打游戏的,你问我怎么处理国家大事?
“这个……我就是个打游戏的,我不懂这些。”我连忙推脱。
“没关系,随便说说。”她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想了想。
玩游戏的时候,如果一个地图里的NPC因为没饭吃开始暴动,一般有两种解决方法。
一种是简单粗暴的,直接派兵把闹事的NPC全杀了,世界就清净了。
另一种,是做任务,找粮食,安抚他们。
前者快,但治标不治本,说不定过段时间又会暴动。
后者慢,但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我觉得……光派兵去杀人,好像不太行。”我斟酌着词句,“人都快饿死了,你把他们杀了,剩下的人看见了,会更害怕,更拼命地反抗。到时候,就不是几个县城的事了,可能会闹得更大。”
我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她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得给他们饭吃啊。”我脱口而出,“人吃饱了,谁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造反?开仓放粮,安抚灾民,然后再把那些**的赈灾官员给办了,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我说得理所当然。
这不就是最简单的道理吗?
她听完我的话,沉默了很久。
长到我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是不是要被拖出去砍了。
就在我心里惴惴不安的时候,她拿起朱笔,在那本奏折上写了一个大字。
“准。”
然后,她又拿起另一本奏我看不懂的奏折,在上面写写画画。
写完之后,她把两本奏折一起递给旁边的福公公。
“这份,八百里加急,送往兵部。这份,发给户部和吏部。”
“奴才遵旨。”福公公躬身退下。
我看着她的操作,有点懵。
她这是……采纳了我的建议?
开仓放粮,严惩贪官?
“我……我说对了吗?”我有点不确定地问。
她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不算错。”
她顿了顿,又说:“但也没那么简单。国库的粮食,要从京城运到青州,路途遥远,中间会不会有人中饱私囊,克扣粮食?派去查办贪官的钦差,会不会被地方势力收买,官官相护?这些,都是问题。”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治理一个国家,有这么多门道。
比打游戏复杂多了。
“那……那怎么办?”
“朕自有安排。”她淡淡地说。
她拿起另一本奏折,又开始批阅。
我站在旁边,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当皇帝,其实也挺累的。
跟打排位一样,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你,”她忽然开口,但没抬头,“在原来的世界,是做什么的?”
“我?”我挠了挠头,“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天天在家打游戏。”
“嗯。”她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我感觉自己站在这有点多余,像个摆设。
“那个……陛下,要是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等等。”
她放下笔,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丢给我。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
是一个小小的,用布缝制的袋子,上面绣着奇怪的图案。
“这是什么?”
“香囊。”
“给我这个干嘛?”我更不解了。
“以后待在宫里,随身带着。”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把香囊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入手温润,里面好像装着什么硬硬的东西。
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行了,下去吧。”她挥了挥手,又拿起了奏折。
我揣着那个奇怪的香囊,一头雾水地退出了养心殿。
回到自己的小院,我把香囊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是一块小小的,雕刻成麒麟形状的玉佩。
玉佩是黑色的,质地很奇怪,非金非石。
我把它拿在手里,感觉一股暖流从玉佩上传到我的手心。
很舒服。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也想不明白。
算了,女帝的心思,我一个凡人猜不透。
她总不会害我。
……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生活变得很有规律。
白天,我去养心殿,给灵诏“当顾问”。
她批阅奏折,遇到什么问题,就会问我怎么看。
我呢,就用我那套“游戏理论”来回答她。
什么拉扯,什么运营,什么Gank。
她居然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还真的会采纳我的一些建议。
当然,大多数时候,我的建议都很幼稚,她会毫不留情地指出来。
然后用我能听懂的方式,告诉我为什么不行。
一来二去,我居然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晚上,我就回到自己的小院。
周统领那边,灵诏给我免了。
用她的话说:“跟那些莽夫练,没用。朕亲自教你。”
于是,每天晚上,等宫女太监都退下后,灵诏就会换上一身劲装,来到我的小院。
然后……单方面地殴打我。
她的身手,好到恐怖。
我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就已经被打倒在地了。
她也不用什么兵器,就是赤手空拳。
每次把我打得鼻青脸肿,她就会丢给我一瓶药膏,然后飘然离去。
那药膏也很神奇,不管多重的伤,抹上之后,第二天早上保证恢复如初。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我的身体,在每天的挨打中,似乎也变得结实了一点。
至少,能扛得住她更多拳了。
这天晚上,灵诏照例来“操练”我。
我被她一个过肩摔,狠狠地砸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起来。”她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地说。
我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
“不……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我求饶。
她看了我一会儿,居然没再逼我。
她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月光洒在她身上,像给她披上了一层银纱。
“江澈。”她忽然叫我。
“嗯?”我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你……想家吗?”